和蚕生活的日子

蓝蓝 · 发表于 2008-3-10 21: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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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窃取的父亲的全部基因，心态，为人处事同出一辙，从小喜欢与自然为伴的他，蚕便是生活的一部分，耳熟目染，久而久之，我也爱上了蚕，这个人类世界之外唯一的死党。
   小时候，我有一个大盘子，那是我偶然一次路过垃圾堆发现的至宝，其貌不扬，但颇有深度，容得下我的蚕伙伴，于是，为了避免母亲的责骂，我在河边刷干净了上面泥土污垢，兴高采烈的带回了家，就这样，我的伙伴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迁徒，离开了以前脆弱的纸盒子，也算是有了一套自己比较舒适的大宅。
   日出日落，日新月异，宅子中经历了无数悲欢离合，无数次的主人离开，无数次的生命登基，只有宅子巍然不动，躺在那里，我伴着这座宅子和其中的蚕宝宝度过了童年的世界。

   记得小学三年级有一篇课文叫《春蚕》，因为亲身所感，所以学得特别认真，从中，逐渐体会到人生的凄苦和短暂。那时候上学的零花钱很少，但我总是会从中省出那皱皱巴巴的一两毛钱去买桑叶，作为它们的专用生活费，每天下午，放学之后，我会以第一名的速度直冲回家，趴在阳台上，小心翼翼的给它们洗叶子，然后擦干，在慢慢的垫上，最后就趴在上面目不转睛的望着，那时候还小，无法感悟更多的东西，只是一心看着它们快快张大，好好活着。

   再张大一点，学习忙了，父亲的生意也忙了，他也就放弃了这一爱好，把此遗传给了我，我姐姐和妈妈都是心地善良的人，虽然她们无法培养起对蚕的喜爱，但总是会在我写作业时，抽出时间，给蚕换上干净的叶子，姐姐总是教导我说，无论卑微，只要是生命，都值得我们去珍惜，去善待，所以每年的春季，我总是特别的繁忙，蚕宝宝人数的不断扩张，让我总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记忆最深的就是那年它们的灾荒。持续的雨季，学校门口没有了卖桑叶的奶奶，而山坡上，也是一路泥泞，无发攀爬，情急之下，我就给它们擅自换了食物，从旁边的菜园里摘了许多莴笋叶，可是中午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许多蚕宝宝都不动了，我开始当它们睡觉了，可是姐姐却说它们是死了，可能是因为叶子上残留的农药而致死的，我忽然就哇的一声哭了，姐姐赶紧把剩下的蚕转移了地方，当天下午，就逃了半天的课，陪我一起打着伞，上山找叶子，叶子找到了，姐姐却摔了个大花脸，傍晚，我们回家的路上，她背着我，我一字一句的对她说，姐姐，我这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那你说，你怎么对我好？
我想了一会，便说，对你就像对蚕一样，行不行？
直到许多年后，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傍晚，其实对姐姐的感情，也许更大一部分，就是源自她对我爱的传输，在蚕无声的世界里，我们彼此的重心牵扯到了一起，蚕便是人，人便是蚕，生命皆相同。

我相信上帝的灵验，虔诚是可以换来恩准，食物的中毒，只是杀死了一小部分蚕，而绝大多数，还是在我们的拯救下苏醒过来，经过这次大风大浪，我比以前更是要小心，此后的时光中，蚕宝宝个个都茁壮成长，再无先例。

蚕的一生要经历过四次蜕皮，或许就是和我们所要经历过的挫折相似，每一次苦难，都是一次成长，多次的成长，就累积了成熟，通常在结茧子的那段时间，我照顾它们特别细心，就像一个母亲对临近高考的孩子一样，把它们的结茧化为人生一个重要的时期，犹如一个考生是否考取理想的大学，我经常趴在盘子旁边，大声的叫着，你们都要争气，都要考取最好的大学！
只是，它们都很争，我却不争气，我的未来是自己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什么都不奇怪。
父亲最终要说出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他看着我，无语，许久，他走进了房间，冰冷的房间回荡着一句话，你就是和我一样，你迟早会后悔。
用蚕获取少年时代最后的天堂，并不是因为我玩物丧志，一种清醒的绝望，总是让我过早的看透世态炎凉，我所寻的路，定达不到他们所谓的期望，只是生活方式，让我沉迷和幸福。

后来，我就离开了家乡，到了另一个没有蚕的城市，之后记忆中断了三年，然后如今又拾起。
现在的蚕，住着漂亮的巧克力大房子，可是我还总是想起童年时它们那所骄傲的大宅。
又是春季到来时，我把蚕宝宝摆在教室里面，孩子们都围了过来，有人说是虫子，有人说是小蛇，只有一个小朋友大声的叫道，那是蚕！
蚕宝宝是我们的好朋友，又有孩子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