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的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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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16 17:23: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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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落的灾星

王明柱

巴掌大个云溪城,深深地藏匿在秦岭南麓的崇山峻岭之中,几乎与外界隔绝。

但这小城里面的信息传递,却是十分畅通便捷的,即便是人们当年都还没用上手机。

你譬如说,某某家里终于绝粮断炊了;某某人上树捋槐花吃把大腿摔断了;抑或是哪个小叔子到大嫂子房屋里扒灰了;哪家小媳妇偷人养汉了,只要有一个长舌妇或好事者晓得了,南北四门立马传遍!

也难怪,那年月,人们穷急了苦急了空虚急了,就想找一个饿死鬼来庆幸自己的宽裕,找一个背时鬼来淡化自己的悲哀,找一个风流鬼来慰籍自己的性饥渴。所以,这小城里的信息传递,向来遵循着一个单向性原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今天照例。从南栅子门到北门外,在我从工地赶往事发现场的路上,到处都能听到一簇簇的长舌妇或好事者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北门外那个陶神经被车轧死啦。晓得吧?他是自己发了神经,瞅着那辆拉钢筋的车子上坡慢一些的时候,自己钻进去的!”

“哪个陶神经?你真是的呦,不就是那个女人跟冯秃子有麻达经的背时鬼嘛——”

“喔呦呦,我亲眼看见的,五脏六腑都给碾出来了喂……”

“你们赶紧去看,晚了交警队就拉走啦——”

……

帮着将他入敛了之后,我一直“哇哇”地犯恶心,也不晓得自己是咋歪踹到这里的。

在西十字路口,咂摸着那些街谈巷议,我踌躇良久。

“拐子,这个你要啥价?” 终于,我还是蹩进了周拐子的花圈店。

“嗬,大头您来了,稀客稀客。这个嘛,便宜,十二。送给哪个的?”周拐子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 你莫管我送给哪个,狗日的发死人财呦。就这一个纸扎的玩艺儿,敢要十二块?得老子干四五天呢!”

送给哪个?猛一下,我还真说不出口。只好先日噘他一通,借以掩饰内心的窘迫。

我还在踌躇:今天真要是买下了这玩艺儿,媳妇她肯定会戳着脑门子日噘我:

“何大头你个二百五,他是你爹呀还是你爷呀,要你这么孝敬他,嗯?我二伯死的时候,你连一墩火纸一条烟都不舍得送,凭啥要给那个灾星送花圈啊,嗯?要送,你也去找几个人凑凑份子呀,嗯?你也跟他那个骚婆娘有麻达经是吧,嗯?真是活鬼舔死鬼的屁股,神经病!……

除了“跟他那个骚婆娘有麻达经”一句纯属污蔑之外,媳妇要这样日噘我,她还都在理上。

本来就是嘛,一个月横竖才一百二十几张“拖拉机”的进项,养活着三代四口,紧巴巴的。哪个月我不都得去张家小卖店里赊几十块钱的账?

更何况,我一向认为,人死如灯灭。有心为他花钱,你就花在前头,没死的时候买点吃的穿的给他送去,那才算是长情的朋友,孝顺的晚生。死了再去给他送这送那,还有个屁用?所以,这几年里,亲戚家门中也死了几个人,我基本上是一毛不拔!

可今个儿,不晓得发的是哪门子神经(看,连我也日噘起自己来了),摆的是哪门子阔气,我要用一个月十分之一的进项去买个它,还要署上我们两口子大名去招摇过市?而且,还是送给这个活灾星的(哦,现在他已经是个死灾星了)。媳妇要不拍着屁股日噘我那才怪!

但我真不想和别人一起去凑份子。咬咬牙,我还是买下了。

“就是它,买了。来,拐子,你这样写……”我与他耳语。

“哦——是送给他的呀?哎呀呀,大头啊你可真够仗义,有你这个朋友,他娃子也值咯!”

拐子连忙着写呀贴呀地收拾着花圈。这狗日的财迷,钱赚到手了,嘴里还没忘记甜蜜蜜地忽悠着我。

着这个花里胡哨的玩艺儿,刚在大街上走了几步,还是有点心虚,终于,我又折回来了。

“哎……哎,我还是去买条被面作个灵幛吧,这个嘛——先退给你行吧?”我结结巴巴地跟周拐子商量着。

“不仗义了吧大头,这纸条我都给你写上了贴上了,你还退个啥子嘛?”他那双死鱼眼马上就翻白了。

“这有啥了不起,扯下来嘛。送给私人,买床被面还是实惠些。以后公司里要再给谁送花圈,我保证带人到你这里买……”

“何大头你开个啥子玩笑嘛,这营生我干十几年了,还没见过有哪个来退花圈的?这玩艺儿只有从屋里往外拿的,不能从外面给我往屋里拿的,不吉利。晓得不?

周拐子说完扭身就进屋了。这狗日的,不给我退货也就算了,他还气咻咻地,一脸的不屑呢!

去他妈的,买了就买了吧!权当是发了一回神经,大不了老子这个月不抽那“星福”了!反正他狗日的这是最后一回作难我了,送去!

“慢走啊大头——我们这生意,也不敢说要你下次再来哦。”拐子见我不会再跟他扯皮了,连忙又出来笑脸相送。

你呀你呀,真是个灾星,死了还让我这么作难。

我买这花圈,是送给陶吉利的。

他真是个二百五。

前两天,他那个侄儿子结婚。可能是一时疏忽,接了大伯、四叔,就是忘了接他这个当三叔的。你说值个啥呢?一顿喜酒没喝上,二顿再补不行吗?他就硬是拐不过这个弯来:气得两天没上班,寻死卖活地搞了好几回不说,狗日的还真有种,今儿晌午,他就抛妻别子,一头扎进人家车轮子下面去了……

就昨晚上,我还上他家劝过一回呢。为此熬了半夜,害得我媳妇还偷偷跑来听墙根儿呢。

陶吉利家的房子在北门外火神庙旁边的李家大院里,是租来的。这房子背后的黄土坡上,有一条通往房川的公路,整日里车轮滚滚,风尘彰天。就这歪歪倒倒的一间半房,一个月租金还要三十块,这可是他红汗淌黑汗流地干十天才能挣到的工钱哪!

这破房子的门,很矮。陶吉利那一米八的个头,见天都得低着头从这里进出。

我的脑壳是大,可身高却只有一米六八。到了他家,勉强还能抬着头钻进去。

我去的时候,他那丑媳妇正在洗碗,见我来了,一脸的尴尬,只朝我苦笑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满怀期待地看了这灾星一眼,就赶紧钻进里屋了。

秋风吹进屋来,昏黄的灯光,惨淡地飘摇着。这灾星的身边,一地的烟头。脏兮兮的小桌上,趸着一大碗包谷碜稀饭,稀饭上面,还堆着一大堆酸萝卜缨子,但已经不冒一点热气了。

像是没看见我进来,他连屁股也不抬一下。这狗日的,一向没礼貌,我也习惯了。

这家伙都旷工两天了,昨天还是我编了个瞎话代他向三姨夫请的假。本想一见面就日噘他个狗血喷头的,但一看他这个大肚汉被气得竟然不吃饭了,口气于是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吉利你跟这晚辈儿呕个啥气呢?赶明儿我见了那个小杂种,替你日噘他一通好了。来来,先吃饭!”

……

“你个二百五,一顿喜酒没喝,班都不上了?饭都不吃了?再不上班,我三姨夫可要扣你狗日的工资啦!”

……

无论我咋劝,他还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像哑了一样,只是把双手蒙住耳朵,把脑袋提拉着,对着髂裆。

“来来来,抽只烟,说说话。你杂种,我来了,也不晓得上只烟。”

我扒拉着他的脑壳儿,塞给他一支“福星”。

他还不想接呢,就好像我何大头有啥事要找他帮忙一样。

“来来来来,点上。莫二百五了。他不请你去,你还少送一份礼。这年月儿,哪个要是不请我喝喜酒,我还得感谢他呢!”

他艰难地抬起头,木然地伸着嘴巴,等我给他点烟。

趁着这当口,我才看见,两天没见面,这家伙却一下子变老了:他的脸明显浮肿着;平日里的那张厚脸皮,现在薄得像蝉翼,黄蜡蜡的;嘴唇子嘎白嘎白,上面还有几个血印子,可能是被烟头粘住后又被他撕扯过;黑黑的眼窝塌陷下去了;黄眼珠子看着比平时要大出许多,直瞪瞪地,看不出一点儿神采。

可他才进三十六啊?

二哥家过喜事,三弟家过难,莫非真应了云溪人讲究的“人人都有个三十六,喜的喜,愁的愁”?

就在我打量他的这当口,那支“福星”已经被他燃尽。一伸手,他又把我那大半盒子烟给夺去了。然后再抽出一支,自顾自地猛咋起来。

那浓浓的烟雾,从他嘴里不断地喷出,先扑到地上,又飘向房顶。

楞楞地看了看那半盒子烟,我很想一把再跟他抢回来。但一看到那张黄脸,手又软了。

很快,他又点上了一支……

“哎,你再不吭声,我就回去啦?明儿一大早还要上工地呢。”

……

“不是的,大头——”好不容易,他眯着眼,低吟了一声。

“不是的,大头!”没等我接茬,他又炸雷似地吼了一声,震得我浑身一哆嗦。

听到这一吼,他婆娘也连忙跑出来了。一看他依然攒着脑壳坐在那里,就远远地倚在里屋门口,身体微微抽搐着,无声的哽咽着。

我才懒得去搭理她呢。女人在这时候,你千万莫去跟她接茬。不理她,她还能忍住,大凡你一劝,她就会哭丧一样嚎起来。更何况我晓得,陶吉利被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这苕婆娘也难辞其咎!

“吉利,莫说了,啊?莫说了!我不是不晓得……”

刚才我还急着要撬开他的嘴,可现在,我又惟恐他说出个啥难听的事体来了。

我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想用这肢体语言来传达一种微妙的安慰,但就是这一拍手的瞬间,分明感到了他全身的战栗。

我晓得,这窝囊气淤在他心里,现在正值充分饱和期。今晚再劝也无益,还是交由时间的救主来开导他吧。我真的要回家了……

我又使劲擂了他一把,然后指着他那低垂的脑壳,朝那倒霉女人摆了摆手,示意她千万莫去招惹这个灾星。

朝外走的当口,莫名其妙地,在心里,我突然起了个誓:明天晚上一定还得要来一趟,不管我媳妇准不准!而且,以后要对他更好一点,再不能老日噘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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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6 17:24:50 | 只看该作者
我几乎是偷偷地从他家溜出来的。

半夜了,外面的空气好甜哪!

哦,大后天就是中秋了,月亮要圆了。那月光还真清冽,只是有点显冷。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很想抽支烟了。可一摸裤兜,才想起那半盒“福星”早已经被这个灾星给抢去了。

唉——但愿那半盒子“福星”,能替我消消他心中的块垒,陪他度过这个不眠之夜吧。

这回我没再日噘他,只是默默地走开……

冷不丁的,一只手突然搭上了我的肩膀:

“哎,他这回咋就气成这样了,为一顿喜酒划得来嘛?真是个争吃争喝的东西!”

“哎呦我的个妈呀,你把老子吓死了!狗日的女人,勾魂鬼一样的,你走路咋一点声音都没有呢?来听墙跟儿的是吧?”

“听个啥墙跟儿啥,就你这没毬的啥精的男人,哪个女人会要你?我是来给你做伴儿的。哎,一顿喜酒没喝到嘴,就把他气成那样了?” 媳妇看了看周围,悄悄地挽起了我的臂膀。

“走开!蠢女人,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你懂个屁!”我把她的手狠狠地扒拉开。

“嗨,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老娘这半夜三更的来给你做伴儿,摸你一下都不行,嫌我老了是不?今晚你给我睡野地里。”

说完她一扭屁股,蹬蹬蹬地先跑回去了。

陶吉利肯定还在熏烟吧,而且,脑壳还是对着髂裆的。

我想。



想不到,他今天上午就,死了?

晌午头上,我刚从那五楼的脚手架上爬下来,就听说他被一辆载重货车给轧死了!

扔下安全帽,顶着大太阳,我就跑啊,跑啊——尽管肚子早已饿得呱呱叫了。

奇怪,这一路上,分明听到了关于他的那些嚼舌根子的话,我脑海里却好象是一片空白。一门心思只在想,不知他抽完了没有,我那半盒子“星福”烟?

这空白的脑海中,只定格着一个镜头:袅袅的烟雾中,他一直眯着眼,脑壳都快要垂到髂裆里了。而他十五六岁时的那张娃娃脸,也一直跟昨晚上那副怂样子交替闪现着……



我与这个灾星,不知结下了哪门子劣缘,从穿破裆裤到现在,三十六年出头了,还一直扯不开。

你别看他哪个怂样子,跟他打交道这半辈子里,还总是我吃亏呢:

初中快毕业的时候,闹起了文化大革命。我们俩本来是怪好的朋友,一夜之间,却成了两种人:他站在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一边,成了革命小将,整天兴得像个二娃子妈,趾高气扬的。我呢,因为父亲是个教书的,不愿去造老头子的反,于是就滑到刘邓路线上去了,成了“保皇派”。走路都夹着尾巴靠墙边,一天到晚灰溜溜的。

就那时节,他狗日的还打过我一回呢!

那一天,“缚苍龙”兵团的小将们冲到我家,要揪我老爸去批斗。黑压压的人群中,我一眼就瞅住他了:  

头戴一顶日本兵帽(从剧团抢来的),两块尿片子耷拉在后颈脖子上,穿着一件旧军服,肩膀上箍着一个红袖章,斜挎着一个语录包,手里提溜着一把剑,还是拖着那两条永远都站不直的后腿弯。

活他妈的一个“四不象”。

不过,到我家来抓人,他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只远远地躲在人堆背后。

后来,因为我对小将们撒谎说老爸那天不在家,兵团头头就命令人人搧我一耳刮子,搧的老子脸肿得像个发面馍。

狗日的,他竟然也搧了!

那一耳刮子搧得倒不算重,但我到现在还记得——

“你他妈的敢搧我?老子一定要还上!”当天晚上,我就薅住他的领口,举起了右拳。

“狗屁,我那是搧?不就摸了你一下吗?哈哈——”

“男人头,女人脚,只准看,不准摸。你不晓得?反正老子要还上的!”

他马上向我侧着那厚脸皮,好像也打算还给我的。可我又莫名其妙地饶了他。后来,总说还是要象征性地还上这一耳刮子的,就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茬口……

鬼使神差的,68年下放到钞坑公社时,我们又逢到一起了。

他那时最向往的,是去十堰二汽当个工人。这家伙鬼机灵,总想落个好印象,能早点金蝉脱壳,脱离苦海。

队里的活,他倒是干得蛮下力,可一回到我们这个知青点,他就成了“外头人”。狗日的,哪天晚上我不给他烧洗脚水,他就会臭死我。有时候嫌他的袜子臭不过,我还只得帮他洗一下。哦,还得给他做饭:这灾星从小饿惯了,我可没他那么耐饿。所以每次从山上回来,总是我急着先去洗菜烧火。

三夏插秧时,队里给每个劳力分了五斤洋姜酒,我想省着给老爸带点回去,可没两天,全给这狗日的偷喝光了!

有一次去沟里洗衣服,我先到一步,那一架刺莓叫我给独吞了,这算我唯一一次占了点便宜。他来了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一肚子的“胖婆娘腿”果,结果回到知青点就口吐白沫溜桌底了,那脑瓜子向拨浪鼓一样,“蓬蓬”声地碰撞在床腿和桌腿之间。我怕不过,只好把两支胳膊放在他耳边当肉垫子——狗日的,还是吃亏了。这个灾星,撞得我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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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6 17:26:11 | 只看该作者
三年后,我终于熬不住了,只好放下那去武医分院读书的念头,凭我三姨夫的关系,到他手下当了个建筑工人。心里虽说是一百个不情愿,但总算是返城了。

“毬的个用,熬毬了三年,才去当个泥瓦匠!”这是他在钞坑公社留给我的临别赠言。

你说这狗日的说话多呛人!

可他呢,虽说在钞坑多熬了一年,到底也没混出个红袍绿袖来。

这期间,他也碰上过两次二汽招收知青当工人的机会,都因为文化大革命前期参加造反派的那点儿“历史问题”,让人给卡住了:

“操,造反派又不是我一个,兵团头头都被推荐上大学了,老子想当个工人都不行?”

在我回城后的一年里,这句话就是他的口头禅。

不得已,他终于又找上我了:

“大头,给你三姨夫说说,让我也来当个小工吧——”。

真是贫下中农教育的好啊——你看,当年他那股子“缚苍龙”的精神头儿,现在早已荡然无存:眼珠子有些痴涩了,几根老鼠胡子,也很不相称地粘在了他那棱角分明的唇上和脸上。那一双手啊,花栎树皮似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当泥瓦匠你娃子能看得中?”我当然要反唇相讥。

“哎呀,你就莫再挖苦我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那时还不是想你能混出点儿出息来,好跟你沾点儿光嘛——”

这话我倒是信!

    “吉利老兄啊,再耐耐吧,乡里再苦,总还有个盼头。像我,一招工,就得出一辈子苦力。当个建筑工,跟在农村干活有他妈啥区别,还不是日晒雨淋的?哦,还危险得多呐!”

    “不,我等不得了。他妈的,在乡里苦干一天,才挣九分钱。弟兄伙儿的,就算我现在混得差,再在那里熬下去,连我那钉鞋子的老头子也瞧不起我了”。他气呼呼地说道。

我这才意识到,他可能是在家里呕了气。



谁叫我跟这灾星是共患难的伙计呢?虽然我一百个不想再去找三姨夫说好话了。

我只得勉强点了点头。但也老实告诉他: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虽说是亲戚,我来这儿时,也是给我三姨夫上了贡的,你去找你哥弄点钱吧。建筑队现在正准备招一批知青回城来当工人,有可能。我去求情,你来送礼,我们双管齐下。”

“不。”一提到向他哥弄钱,他当下像是被霜打了,眼神里顿时失去了光彩。

“二毬货,这是关键时刻。你刚才不还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吗?”

    “不!”他又吼了一声,把我吓得一蹦。

    ……

我懂他的邪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下乡四年来,他们一家人都恨他文革时期只惹祸,不成器,还拖累着家里人也背了一阵子黑锅。这两年想把他弄回来,又苦于没门路,所以只好拿他出气。

那年春节我去他家玩儿,就曾亲眼看到过这样一幕:

“大哥,借我几块钱行吗?我想跟大头一起出去玩玩儿。”他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道。

“还好意思说借?你到底要借到啥时候?人家都回城赚钱了,就你个老鳖回不来。二十多的人了,过年就拎了只老母鸡回来,混吃混喝地,一混二十多天,你好意思吗?毬出息,还不如尿泡尿扎进去淹死算了!……萤火虫钻到你屁眼里,我算把你给亮(量)透了。”

你听他大嫂子还咋说:

“哎呀——你莫这样量人嘛,小心人家的造反派脾气又犯了。说不定哪一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人家还能当二汽总厂的工程师呢?”

看他额上蚯蚓般地暴出了青筋,我立马强拉他出门。到了衙门口,又是老行情,我买酒买菜,他管吃管醉……

这回是我无意中戳了他的旧伤疤,只好认倒霉了。

“好好,我借给你行吗?就算是老子前世辈子欠了你的。”

唉,这灾星就像块牛皮糖,我这辈子啊,真是要被他黏牢了。



没办法,第二天,我贴出了三十多块钱,买了些麦乳精蜂王浆之类,逼他拎上,陪他去了三姨夫家一趟。

我那三姨父,毕竟是县建筑队的书记,党性强觉悟高,又是菩萨心肠。他从不嫌人家送的东西多或少。没几天工夫,还真把这个活灾星弄到建筑队来了。

陶吉利拎着破铺盖卷到队里来上班的第一天,三姨夫就指着他对我说:“大头啊,队里现在宿舍紧张,你们两个单身汉子,先在一个床上挤挤吧!”

他这话还没说完,我心里就叫苦不迭:“老子真他妈的作茧自缚!陶吉利呀陶吉利,你个活灾星,我真的前世辈子欠了你的?就算是欠了,也早该还完了哇?”

三姨夫只一句话,就害得我与这灾星又在一张床上整整窝憋了两年多。像知青时代一样,每天我得催他洗脚洗袜子。另加了一条:我买的那两件好点的衣服,他也不嫌小,那是想啥时候穿就啥时候穿,跟穿自己的一样随便。

啧啧,你说我这好人作的,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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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6 17:26:49 | 只看该作者
一转眼,他回来也三年了,工资由三十六块都涨到伍十四块了,可他却从不给家里一分钱。高兴了,他就买酒买菜,拉着我大吃大喝一番,不高兴了,也买酒买菜,拉着我闷吃闷喝一顿。只是那好点的衣服,他还是一直穿我的。

    “哎,你总得买两件衣服吧;谈恋爱也穿这身破工作服?”我弦外有音。

    “不,我要攒钱。谈个啥恋爱,有钱还愁买不到老婆,乡里女娃子多得很……”

我们二十六岁那年,他狗日的终于抢在我头里结婚了。

他真的讨了个农村媳妇。那女人五大三粗的壮实,跟男人一样,松松地能扛起两袋水泥。只是那长相嘛,难以让我恭维,充其量只能打个五十五分。

这回老子再也不用跟你窝憋在一张床上了吧?

吃他的喜酒时,我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够本了,花三百多就讨个媳妇,还赚了一些陪嫁回来。哈哈……”

你说他狗日的算人不?



但他真的是颗灾星,永远都不会安分,也永远都不能让我安宁。

结婚后仅半个月,他就坐了班房。

他那丑媳妇哭着跑来跟我说:建筑队没房子。结婚前,大哥就有言在先——只借一间给他住半个月(他家本来只有三间房子),就这,侄儿侄女还得到邻居家去借宿呢——前几天大哥催他搬出去,可他赖着说这房子有他一份。这一下可犯了众怒,他老爸、大哥、二哥、四弟一起对他群起而攻之,说他们家早已有约,老房子归大哥,两个老的也归大哥养老送终。其他三个兄弟是不该要房子的。他一急,就和他们打起来了。一场血战过后,尽管他也是头破血流的,那个二哥还是捧着血淋淋的手指头,到派出所去告了他。

    你神经病哪,现在是啥时候了,还耍造反派的脾气?我马上在心里日噘道。

    “大头,借点钱给我行吗?”新媳妇怯生生地说。

    呦,男人关进去了,老婆又来了。这个灾星,连找麻烦也兴顶职了啊?

    “做啥子?”对这刚过门的新娘子,我还不得不应对。

“给他二哥当医药费。派出所判的,拘留七天,赔两百块,不交钱就不放人。他们今天还来要了呢”。

我沉吟了一会儿,从箱子里拿了一百五,递给他媳妇:

“这是他要我帮他存在这里的,说是怕自己管不住钱,还说要等你给他生儿子的时候用呢!莫怕,我做主,你先拿去救急。早一天出来早一天上班挣钱。”

新娘子听说陶吉利还为她准备了坐月子钱,脸上幸福了一下。可马上又变成哭脸儿了:

“这还不够啥法儿?”

    哎呦喂——陶吉利你这个该死的灾星,我立马也要说媳妇啊!这个时候,你不说是帮我一把,还要向我借钱?

“给给,先拿五十快去吧,哦,不,再加十块!每天——多送点饭给他,他能吃。啥?千万莫提这事,当心他出来了揍你!”



七天之后,他终于被拘留所给放出来了。

因祸得福,因为派出所出面做了工作,建筑队也就给他分了个十三平方米的单身宿舍。

一搬进新居,他就拉我去喝酒,还要我把三姨夫也请来,那当然是一相情愿。三姨夫怎么会跟手下的工人们一起吃吃喝喝的呢?

“行哪,有个窝就行了。跟我哥他们住一起,想跟媳妇干事都他妈不好意思。哈哈……”

“骚公鸡头子,你个狗日的还晓得不好意思?稀奇了啊。”

“真的,我要赶紧搞它两个儿子出来,两个哥都有儿子了,我他妈要生不出儿子,他们又要耻笑我了。”他熏熏地诌着。

“不要样样都跟人比。老婆要给你生个女子咋办,你把她塞进尿罐淹死?”

“那倒不会,但儿子还是一定要的。”

“你个毬样子,生多了看你咋养得活?”

这回,他无语了……

不过从此他倒是真变了:再不提分老屋的事了,也不乱喝酒了,每天只是朝死地卖命干活。

那大脚媳妇倒是挺能给他争气的,没给他生出女儿。四年里,就给他下了两个带把儿的。

我于是也太平了好几年……



“刘书记,我房子太小了,你老得给我加半间。”

有一天,他突然闯进我三姨夫的办公室,硬梆梆地撂了这么一句。

你瞧这灾星说得多轻巧,我苦熬了九年,已经是建筑队里的“笔杆子”了,还只住了个小套间呢?再说了,这年头住公房的事,你能这样直冲冲地要吗?

其实啊,我三姨夫这人,最讲人情味儿了,你只要随便带个几十块钱的礼到他家里说话,他就会很热情的。即使那事情不能办,也断然不会给你脸色看的。但谁要是像陶吉利这样骡子日马儿地硬来,那他肯定得碰歪了鼻子不可!

    “神经病”!我准备抢在三姨夫前面日噘他的,可是已经晚了——

    “你发什么神经,嗯——?生了第二胎,还多了一条要房子的理由不是?不行你就再去把你大哥的膀子给卸了,再要派出所来帮你向我要房子!”三姨父一下子就点到他的死穴上去了。

    “超生归超生,既然罚款了,就该按人分房,人家生一胎的,还住套间呢?”他颈脖子一梗,又开始吼了。

陶吉利呀,陶吉利,你狗日的真有神经病是咋的?竟然还搞到我头上来了? 我们这一茬儿的几个,现在就我住上了个套间儿,你这家伙就盯住了?

我正想跳出来搞他一通,三姨父却又先吼起来了:

    “大头住个套间咋啦,这是政策规定,也是公司领导集体决定的!他是领了独生子女证的。你小子真没良心,当初,大头帮你说情,我也看你遭孽,才收了你。现在,你倒拆起他的台来哪——,你还想‘缚苍龙’啊?还想住班房啊?还想……”

   满腔的怒气,被三姨父吐出去了,我心里也就平静多了。

陶吉利这家伙最忌讳人家翻他的旧账本,扣他的顶瓜皮。惹急了,没准他还会咬掉三姨父的手指头呢。想到这儿,我连忙扶三姨父坐在沙发上,递过他的保温杯。又赶紧把这个灾星给轰走了。

“神经病!”三姨父又气咻咻地骂了一句。

“是啊,真是个神经病。三姨夫,你大人大量,莫跟他狗日的一般见识。”我随声附和着。

“哼,我要早晓得这神经病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咋会要他?大头你直接跟他说,我不是看你的面子,他娃子早下岗了!”

“你老辈子可莫气,他龟孙就是一根直肠子。其实,他心里很敬你,干活也肯下力。哎,儿子也是长大了啦——”

“哼!他个杂种连你都搞,你还帮他说话?”

我赶紧闭嘴。

陶吉利,你娃子也是三十大几的人了,难道不晓得,我三姨父是你能得罪的吗?他今年才四十八呀,这人一向清心寡欲,两袖清风,从来不想升大官。可目前这把铁交椅,他肯定还要坐上个十年八年的?如今企业也改制了,他老辈子已经是公司的书记兼总经理了。惹毛了,让你下岗待业真的只消他一句话!我们这些小萝卜头,今后还有多少事要求乞他呢。你就是个孙悟空,能翻得过我三姨父的手掌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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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6 17:27:53 | 只看该作者
问题还真出在这上边。

陶吉利他一无文凭,二无专长,啥政策也落实不到他头上。如今,大家伙已经十岁了,一家四口里,三个是没户口的“黑人”。两个儿子上小学,还是我三姨夫帮着介绍进去的呢,可那两笔借读费,总还得他往出掏啊?而他的工资加奖金,每月只有一百块挂零,让这灾星怎么过呦……

是的,他那苕婆娘牛高马大的,也可以到工地当个小工啊。工程项目承包后,一个建筑小工每月也可拿个六八十块的。

在我三姨夫的关照下,她也真做过两年小工。但是,如今她永远也做不成了:去年七月的一天晚上,她们那个班组在县电信大楼工地加夜班。三组长冯秃子要她一起去拉水泥,一进仓库,那个挨刀的就抱住她亲了个嘴。那个苕婆娘禁不住秃杂毛的三揉四摸,也就把裤子脱了……

那以后,她倒是拿了三个月的高工资。当时还把陶吉利高兴得给儿子们买了两套新衣服呢。他现在这房子,也是那时侯租来的。可是不久,风言风雨就传开了。紧接着,陶吉利还亲自逮住过他们一回的。逮住的第二天,那苕婆娘就让娘家人接回去住院了——失血过多。

冯秃子也着实怕陶吉利来跟自己玩刀子,还跑出去躲了几天。回来后,又请别人家的女人给那苕婆娘送了伍十块钱去。



我想陶吉利是肯定不会饶过冯秃子的,但又怕他太鲁莽,就围着他转了好几天。

奇怪,陶吉利这回连一点行凶报复的迹象都没有?

相反的,我听说,他还诚心诚意请冯秃子和几个爱传嘴的家伙美美地吃喝了一顿,真有点不正常了?

    “你为啥要请冯秃子喝酒?”我愤愤地质问他。

他乜着眼角,喃喃地说:“女人总要攀——高枝嘛,谁有本事那就——是谁的!是——不是?兄弟,你可要好好混哪!啊,当心——你的老——婆也……”他醺醺地,说不下去了。

我也不敢再听下去了。

   我媳妇去看过一回那个住院的婆娘。她回来给我说,那婆娘说了实话:她根本不是看上了冯秃子,她看上的是钱。这一家人,没钱咋过呢?看到陶吉利累成那样,愁成那样,她也愧呀。

    这苕女人哪,再愧你也不能这样做呀?你可晓得,钱这玩艺儿,能度人命,也能取人命。你拿身子去换的那几个臭钱,陶吉利他能用吗?

陶吉利也去过一趟医院。据好事者说,他进了病房以后,笑着把脸送到那婆娘的面前,当着众人面要媳妇打他。不打他就捉住那婆娘的手朝自己脸上猛搧,狠狠搧了十来下,他才又笑着疯颠颠地出去了。

从此,他就像个木偶了。活儿倒也还在干着,就是砖也放不正,线也瞅不准了。再后来,班长就不让他当大工了,高空作业也不敢叫他沾边了。

今年以来,三姨夫几次想下他的岗,都被我求下来了。



十月一日国庆节,他二哥的儿子结婚。头几天他还高兴得很:“大——头,嗨嗨,我侄儿子要——说媳妇了……,我要——不,是我——是侄儿子要说媳妇了,还是个——护士呢。有户口的,嗨嗨——”。

听他那昏人昏语,我也只有随声应付,恭贺大喜。

他让那婆娘把他那块紫金山表送到寄卖店里,拿回了贰拾元钱,赶忙叫送了去。

可是,那娇滴滴的新娘子她高低不收。那婆娘只好塞给了侄儿子,谁知新娘子心急口快,赶忙制止新郎倌说:“脏!”

这一下,那可怜的女人似五雷轰顶,晕天晕地跑了回来,插起门来,哭了半天。不幸的是,陶吉利下班回来也听到了,他这时可一点也不神经了,他晓得这是咋一回子事。

   直到结婚时,侄儿子也没来接过他,他也没去。甚至到死,也没跟这个他最疼爱、最感骄傲的侄儿子见面。那个他同样最疼爱的四弟,十月二日晚倒是来过一趟,那时我正在他家里陪他抽闷烟。他把四弟关在门外,坚决地说:“吉喜,回——去吧,给义军带信,他说媳妇了,我高——兴,高兴!你滚——回去!”

第二天早晨,我又被他拉进屋里。一夜工夫,他的眉骨更高了,眼圈上也套了一轮黑线。

他按住我坐下,对我说:“大头,你要——儿子吗?我这两个儿子不——错,给你当——干儿子,你该不会——也嫌他们弟兄俩——脏吧?”

我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话怔住了,下意识地想到:不妙!。

他那倒霉的女人在一旁抽搐着,我悄悄地嘱咐她说:“这家伙像是有点神经了,你得好好看着他。”

“怪呢,他明白得很,就是你得早晚过来劝劝他。”这女人似乎很有把握。



    中秋节的前一天晌午,他死了。

而且,的确是他自己钻到那正在行驶的载重货车下边去的。

死了,死了,一死就了。这颗曾经给我带来无穷麻烦的灾星,现在,终于陨落了。

只是,十九年前的那一耳刮子,再也没人偿还给我了……

我掫着这个远不算大气的花圈,走在街上时,人们依旧还在兴致勃勃地奔走相告——

“嗨,晓得吧?北门外公路上轧死了个“神经病”。“

“就是那个,那个女人让冯秃子搞了的陶神经……”

……

   灾星陨落,皆大欢喜。他这一去,恐怕那些长舌妇和好事者们,好几天都不会感到寂寞无聊了吧;三姨夫你无非就痛痛快快地花点钱吧,反正他早不能正常上班了,不死也是公司里的一个包袱;还有,少了这么个惹祸的根苗,陶氏家族的手足之间,应该能够和睦相处了吧。

可他肯定想不到,最后这一绝招儿,还是没能饶过我:那些幸灾乐祸的屁话,他是再也听不见了,而我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2009-6-16于晋江青阳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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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16 21:09:38 | 只看该作者
有点零乱,我说的是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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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16 21:42:08 | 只看该作者
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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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17 09:12:56 | 只看该作者
可以整成剧本了
电视剧的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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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5 17:27:16 | 只看该作者
说话语气有郧西特色,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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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5 17:35:56 | 只看该作者
看的眼睛都花了
___miss.you.、﹎ˋ洗澡澡 .                                  [. .◇ 抹香香..?換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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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5 17:57:55 | 只看该作者
郧西味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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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郧西百业兴旺,
祝福祖国国富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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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5 18:09:12 | 只看该作者
很地道的郧西味儿
郧西人在武汉QQ群:87975633
忘掉一切不开心,美丽的心情从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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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5 21:13:10 | 只看该作者
好久都没有能静下心一口气看这么多的文字了!其实不能怪我心不能专,而是文字吸引力不够。这样的文字很耐读!
无味即有味,有味亦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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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6 10:39:57 | 只看该作者
“十年一觉闽南梦,误把他地作故乡”,此文作者原是县一中教师,现客住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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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6 12:46:35 | 只看该作者
贾平凹的徒弟吧,有点他的风采,
生活就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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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6 14:40:11 | 只看该作者
像个电视剧的剧本,有点意思,平凡而又简朴的生活剧~!
痛过之后,我不会再流泪,爱过之后,我不会再后悔.让我们大醉一场吧,让一切都随风而去吧,醒来,明天会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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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6 17:05:12 | 只看该作者
地方特色浓厚,好文章,赞!
≮!一个秂的快乐.吥是因为他拥有的多.而是因为他计较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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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6 19:33:19 | 只看该作者
我顶我顶我顶顶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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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3 01:29:08 | 只看该作者
好!似乎文中人物我也似曾眼熟!郧西味的作家!
人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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