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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牧童 于 2016-1-4 17:54 编辑
我们家原有兄弟姐妹四个,大的是姐姐,老二是我,老三是妹妹,老四是弟弟男女相错,约隔四岁姐弟四人,两双儿女,本应幸福,可是这“幸福”总是太短,还没来得及体会,我们就家破人亡姐弟四人中只剩下了姐姐和我
今天,我只在此来回忆下我那夭折的三妹
那是一个早晨,是我们家“下放”回城前的那些年中一个普通的日子
约莫算来,妹妹当时大约三岁多一点,我也不过七岁多的样子
小妹起床后无精打采,好象没睡好觉她先是无声的躺在堂屋一张大寝凳上寝凳就是我家过去在城里时放在床前踩脚放鞋用的,同床一样长,宽约一尺多,漆木雕花,相当结实在农村我们当作凳子在用,放在堂屋中
过了一会,三妹忽然嚷嚷着,奶奶问她,她说要吃糖
奶奶边哄她边说,大意是“不懂事的孩子啊,你妈生弟弟还没糖吃呢”——那时我的四弟刚出生
三妹不依,还是迷糊着眼睛,要吃
奶奶没办法了,又过去,拿出我爸吓唬她,说你再闹就叫你爸爸了
三妹还是不甘摆休!?反正还是躺在那儿瞎嚷嚷我要看她的笑话了,当时的我肯定在想
果然不出所料,不久我爸真回来了,训斥了她,不太管用后,还用一根细柳条子在她身上抽打了两下,这一来,三妹才终于安静下来,不再吵闹
父亲就背着手又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奶奶不知怎么发觉三妹有些不对劲,她过去用手摸了下妹子的头,自言自语的惊叫了一声,就小脚蹒跚的连忙出去,又找回了我爸我爸再次回来后也是用手抚摸了会三妹的额头,说是妹子确实在发烧
父亲就叫我的奶奶又去找我的姐姐回来,十来岁的扎着一双小辫的姐姐回来了,父亲对她说,你快去对面什么山什么沟,第几队,请一个姓什么的大夫过来,你妹妹发高烧了
姐姐匆促去了
一直到下午几点,姐才回来,终于带来了个人大人们似乎埋怨她回来晚了,姐姐汗流满面的悄悄说,人家不肯来,她求了好久好久,好象要下跪求,人家才来的
这位被寄予厚望的农民模样的“赤脚医生”,可是,他也只是用手把我的妹妹的头摸了摸,就说,我治不了,你们快送医院去吧就走了!
天已经黑了,我的小妹这才被送走
家中充满空洞和寂静,一如我幼小的心。
第二天,有人带信来,说三妹好多了,说在离家几十里外的镇上(何家店镇)的医院里,小妹醒过来时还叫了声妈
可是,当天晚上,情况却完全变了!
不幸和黑夜同时降临了——当我的小舅来到后,我们的家就哭声一片起来
我的三妹没了
昨天早晨还在闹着要糖吃的三妹,说死就死了!
恐惧,悲凉
大人们说,三妹得的是急性脑膜炎,在医院里开始打针时还不错,晚点就突然不行了
我不敢出去,我那可怜的三妹就孤独的丢在门外的黑暗的墙角,是我的小舅抱回来的还听得说,有人劝过说要把三妹丢弃了算了,可是我妈舍不得不知是谁去叫我的小舅的,他家也不近啊?
当晚,有人在门外的道场上点上了油灯,还有人在拆我们家从城里带来的的床板,请来了木工在刨着,忙忙碌碌
第二天,我偷偷看见,道场上放着一个新做好的长方形木头盒子地上堆满新鲜的木屑
然后,有人抬起来,从道场上下去,走下竹林,穿过河滩,在对面的山上顺着倾斜的小路,象蚂蚁船家一样,翻上了山顶的杏树林(我们叫梅子树)
过了好久,有一次我和大孩子们在那片野杏树林里玩,我看见了几个土堆子,有大孩子说其中一个就是我妹妹的坟墓那个土坟墓堆上有几个裂开的洞孔,我好怕
妹妹死后,算命的说,是因为三妹在要糖吃的前一晚不该一个人座在大门外,那会,后山上下来两个穿白衣服的人,把她的魂灵拿走了......
于是,母亲和奶奶就拿着一只罩漏,去了河边、竹林、村头等小妹曾玩过的地方,口中叫着“回来呀,回来”,一边做着网蝴蝶的动作,去收妹的魂灵
三妹死后不久,我的妈妈也突然消失了,并带走了我还在襁褓中的四弟
同年,我家的两头猪也病死了,而新补的小猪娃又被狼巴子叼走了听说,那年父亲三十六岁
如果不是那该死的叫“下放”的年代,如果,不是那大山深处的无知和困顿,我的三妹又会有怎样的人生呢?
于是,好想去看我的小舅,我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他了啊我要亲口问问他,这些童年的朦胧往事,并为他敬上一杯酒
我也想,如果能再到三妹的坟头,我一定要为她带去一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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