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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因70多岁的奶奶要过生日了,趁着周末的时间提前回乡下老家了一趟
老家离城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一个极为偏僻的小村庄,以前一般的车子是开不到村里的,一条不知修于何时的乡村公路坑坑洼洼的,也就越野车或者摩托车勉强可走今年初,响应新农村建设的号召,政府拨款重修这条路,听说要铺水泥路面至今已经快要完工了
早上多睡了会儿,吃过早饭买好要带的东西,临走已是930了,是个阴沉的天气,有灰蒙蒙的晨雾一路紧赶慢赶,11点的时候上了新修的乡村公路, 路面很窄,铺了一层薄薄的水泥,之前吹捧的那么好,其实不过是豆腐渣工程而已,时下有几个官员真正为老百姓办事的,款是拨到位了,一层层下来,如撕玉米棒子般,到真正用到路上的也就所剩无几了,加上承包的老板想多赚点钱,偷工减料,村上的干部得些好处亦是与老板一个鼻孔出气,睁只眼闭只眼算了,自然路就修成这个样子了走了一大半,前面正在施工,不能走了于是车停在半道上,步行往家去
山里很静,静的有些害怕,我时常跟人笑说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河流,只有一条长长的沟渠,两旁全是绵延不绝的山,离的太近了,压的人就感觉有点喘不过气初冬的季节,也难听到鸟叫的声音早上只加了一件薄外套,走在山路上有阴冷的山风,不禁有些寒意倒是满山金黄的野菊花殷红的枫叶墨绿的常青灌木, 让人有几分赏心悦目走到热了的时候,已经要到了
开始看到人家,门大多上着锁,想是去地里劳作了间或碰上一些背着背篓扛着锄头的乡亲,不管认不认识,都笑着跟你打招呼,露出乌黄的牙齿,满脸的皱纹因了笑更平添了几分艰辛我也笑着跟他们回话心里感慨,生活在都市的文明人,居住在高高的楼房里,深居简出惜语如金打着忙碌的幌子作为拒绝相互走动相互了解的理由,他们大多瞧不起落后、贫穷无知的农民,岂不知在他们淳朴憨厚的外表下,自然流露的是人性最纯净的真,善,美其间有一个农妇我印象最深,很瘦,穿着比她身体大出许多的最廉价的衣服,背着满满一背篓红薯,正靠在石坎上歇息也笑着跟我搭话,我忍不住问她,这么多红薯,你背的动仫,她笑说,背不动也得背,习惯了我又问她多大岁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说,30了我有些鄂然,她看上去其实已有四十来岁了,细细端祥她的脸,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很漂亮的只是长年的风吹日晒,原本光滑细腻的一张脸已不堪重负,先于年纪之前早早的衰老了我知农村还有很多像她一样的女人,她们一辈子都用不上雅诗兰黛的化妆品,穿不上夏奈尔的衣服戴不上金伯利的钻石,甚至连女人最常用的卫生棉都不曾见过,同为女人,只因城乡这点差别,彼此的命运竟是天壤之别
又走了一段小路,总算到家了因早上走时打了电话婶婶在忙着做饭了奶奶搬了凳子让我坐,说,我早上擦过了,干净的叔叔给泡了一杯茶,说,杯子洗过了,干净的,奶奶又找了一件衣服,硬让我穿上,说衣服不好,但是干净的,凑合着穿一会儿,看你穿那么少,冻着了咋办我有些不知所措,因回来的少,他们一直把我当作客人一样生怕哪有不干净的地方,不禁想起不久前看过的一篇文章,是一位农村父亲给城里儿子的<<训诫>>,其间有一段话是这样说的:"你到大姨家去,你姨夫给你倒水,你喝一口能咋样,嫌不干净?就是不干净喝一口能咋样?",于是本想说"其实从不喝茶叶"的终没说出口,端起杯子就喝了
将给奶奶买的东西拿了出来,一些吃的喝的和一套衣服给叔叔买了两条烟,奶奶就又唠叨开了,住在城里,挣钱多不容易,还要操心奶奶,奶奶年纪大了,穿不上这些好衣服,以后可千万别再买了听的我羞愧难当,其实一年难得回来几次,买这么点东西能花几个钱这些善良的农村人以他们花钱的节俭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城里人是怎样大手大脚花钱的他们更无从明白,其实城里人挣钱要比他们容易的多他们一年四季在地里摸爬滚打,干不完的农活,做不完的琐碎家务,难得有歇息的片刻,到年尾也存不了几个钱,只能维持基本的生存罢了,像奶奶这么大年纪,还时常去地里干农活城里像她这样的老太太,每天就爬爬楼梯还叫嚷着累
叔叔是个民办教师,学校在20多里山外的小镇上,家里种有地,平常周末回来帮婶子干些农活,儿子在城里读高中刚我回来的时候还顾不上换下身上干活穿的脏衣,这会儿刚换上干净的衣服,一件夹克衫已穿了好几年了,裤子跟不着鞋面,腿面上还破了一个洞,一个民办教师工资不高,全家就这点经济来源,不节省不行乡下还有很多像叔叔这样半工半农的教师比起农民来他们更像村干部,比起村干部来他们更像农民,若不是知底的人,是断然看不出是一名人民教师的同样身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与城里相比,教学环境差点也就罢了,连所得待遇都没法与人平等,不知叔叔心里可否想过公平二字?
该吃饭了婶子端上菜一个炒魔芋,一个土豆片,一个炒白菜,一个煎豆腐,两盘油炸的红薯面饼,一大碗萝卜鸡汤,叔叔很不好意思的说,没菜,将就着吃点,本想打电话让你带点菜的,你都走路上了听的我心里发酸,平常大鱼大肉的都吃腻了,偶尔回来一次,因没有荤菜,叔叔就说没菜,还专门杀了一只鸡,平常他们是断然舍不得吃的,就是现在桌上的几个青菜,平常他们也不一定都吃的到,多久没吃柴火烧的菜了,感觉真是比山珍海味还要好吃的多
吃完饭,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细雨时间也不早了,不敢多呆就急着往回赶,奶奶婶子送了好远走到停车的地方,雨下的渐然大了起来车开出不远,看到路边一些零零散散的学生,这里原来有一个学校的,后来因村子合并,学校就转走了于是这里的学生上学都要走20多里路,一年级起就开始在学校寄宿所以路上可看到很多不过六七岁的孩子,并无大人陪送,独自背着大书包撑着雨伞蹒跚而行我看着于心不忍,停下车想顺带几个,却无论我怎样说这些孩子都不愿上车,许是闭塞的环境让他们生就对外界有一种本能的拒绝,或者是太小了怕见生人吧
出了村公路,上了大道,行不多远,有几个女学生招手拦车,可能是从家里出来的早,没拿伞,在雨地里淋着我将车停了下来,她们在车外怯怯的问,多少钱,我说不要钱,都上车吧她们迟疑了一下,还是上了车与她们交谈中,得知是初一的学生,学校在前面另一个镇上,上学要走差不多30多里路,为了安全,老师规定不许乱坐车,只能坐客车,但客车一天只有一趟,是下午一点的,没赶上就只能走路了别看30多里路开车只要二十多分钟,她们说每次都要走上三个小时我霎时无语,城里的孩子几分钟的路都嫌远相比三个小时是个什仫概念
到了镇上,几个女孩子怯怯的说着谢谢下了车,通红的脸掩饰不住今天碰上好运气了的兴奋我禁不住兀自笑了,继续前行有一段时间没走这条公路了,几个大拐弯处不知何时立上了道路反射镜,可以看到对面拐弯有没有来车,确实安全的多了路上还有公路道班的养路工人在扫路,很是想不通,下雨还扫什仫路,问了才知道,原是为迎接六十大庆做准备的想必那些反射镜也是为此而立的还是一贯的形式主义表面工作,若是不大庆,想来路就不必扫的这么干净了,人的生命安全就不那么重要了?呵呵
快要到城里的时候,要经过一个女子道班,早闻此道班新近重新装修了,听说耗资一百多万,不过是一栋两层高的面积不大的楼房,一百多万的装修可见其的富丽堂皇,说是尊照上级的意思,美名其曰为女子创造个好的工作环境,然事实上并无人在那吃住,这些职工都住城里,离这也不远,每晚都回家去住了,这座房子还得花钱找人看守一百万的投资到头来只是个摆设,许是我眼拙,也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以我愚笨简单的脑子实在想不清楚这是什仫思维我只知全国不知有多少个这样的女子道班,多少个一百万加起来将是怎样的一个天文数字,我只知乡下还有很多孩子没有学校读书,要走几十里的山路,很多农民还不曾真正脱贫,刚刚解决温饱,很多民办教师还无法享受与平常教师同等的待遇,在三尺讲台与几分薄地之间艰难的生存
近年,举国上下尊从"将和谐社会建设摆在重要位置”的政策方针, 整日研究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问题,随之而来的是口号、会议、标签式的“和谐”激增。很多官员都在声称我所管理的某个区域有多和谐,或者有许多非官员也在论文里表明自己对和谐的理解有多深刻。然而真是如此吗,你只要亲自去往偏远的乡下走一趟,你便会由衷的感受到太多的不和谐生出太多的感慨,都说心是世界最敏感的衡器,是否真的和谐,我们的心一感悟便知
什仫时候,我们的心感受到平和温暖愉快欣慰了,离和谐社会的乐园才是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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