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怕鬼,就越有鬼。晚上常常感觉窗外就有黑影在晃动,有时黑影就停在窗外,煤油灯影昏暗,火苗明明暗暗,外面黑影似乎也忽隐忽现,你不听,似乎有声音,待你凝神细听,似乎又只能听到晚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抑或有几只叫不上名字的怪异的鸟,发出几声怪异的尖叫,掠过房顶,给这山村寂静的夜增添了些许的神秘与恐怖。
这样的学校,对于我这个刚出校门的人来说,每呆一天,都是煎熬。特别是晚上,我几乎是坐等天亮。
“爸,我怕,我不想去了!”还没待到一个星期,我就逃离似的跑回了家。
“孩子,世界上本没鬼,你怕,那是因为你心理作用!”
“我也这样想啊 ,可是一到晚上,我仍然怕!”
“听说,刀是辟邪的,你就带把刀去,插在门上。艾蒿和野桃树也是辟邪的,你去了弄几枝晚上就压在枕下吧!”母亲给我想着办法。
我从家里带了把镰刀,就别在门楣上方;也折了野桃树,就压在枕下;我感觉轻松些了,再次来学校后,那天晚上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太阳出来了,透过窗纸投射到小小的寝室的墙上,斑斑驳驳的屋顶,曾用报纸贴过又不断撕下而清晰可见的四周的墙壁,因怕起灰而天天浇水的坑坑洼洼的地面,尽在眼下,自己也还好端端地睡在床上,看来真是自己吓自己了。
心情好了,自己动手,也该美化一下环境了。旧报纸贴的窗户,扯下来,换上了干净的纯白纸,墙上早准备了几张明星照,刘晓庆、陈冲、张瑜全都笑嘻嘻地眼含秋水,再配以出淤泥而不染地令箭粉红荷花,一枝旁逸斜出的猩红梅花,再加一幅淡雅高贵的兰花图,屋里顿然一亮,屋外是破破烂烂,秋意萧瑟,屋内是蓬荜生辉,春光融融。
“漂亮!哈哈哈!”舒丹丹话还没说完,自己总是先笑得直不起腰。我和舒丹丹寝室就一墙之隔,可完全是两种风格的。舒丹丹寝室,不装饰字画,简洁朴素,干净整洁;我的呢,墙上是花花绿绿,地面却是碎纸到处都是,没事时,我就爱找个画报,影印着花呀,明星脸哪什么的。
晚上,我正专心影印时,鬼影又出现在了窗口,我分明看到一张脸贴在了窗户纸上。天哪,我心又开始剧烈地跳,乱坟岗,孤灯,窗外鬼影,野外山雀的怪异的叫声,越想越感到毛骨悚然……
我按捺住恐惧,悄悄走到门口,我正准备喊舒丹丹,待我再一回头,黑影不见了。
舒丹丹的寝室靠近李校长这边,从她这里可以听到李校长那边的动静。
“哪天你再看到了,你喊我!”舒丹丹很豪爽地说。
第二天晚上,天刚黑定,鬼影又出现了。我赶快敲了舒丹丹的门,有舒丹丹壮胆,我胆子也大了,我将枕下的桃树枝拿到手上,另一只手攥着刀,舒丹丹拿着手电,我们要出去捉鬼了。听大人们说,见鬼了,要先拍拍胸,这样额上的火苗就会窜出很高很高,煞气就会让鬼拍,不敢接近,我用力拍了胸脯,然后一把拉开门,朝着黑影迎过去。
“嘿嘿!嘿嘿!”是一张傻子的憨笑的脸。
我们长出一口气,舒丹丹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桃树枝,做出要打的样子,傻子才“嘿嘿,嘿嘿”地走了。
是啊,在这地方,二十多岁的姑娘还没嫁,就是老姑娘了,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大婶朝周围瞅了瞅,就又凑近我了些,“你知道她为啥还不结婚?”
“她的对象在军队,要等转业吧!”
“男方在部队要升职呢!升职了就不转业了!”
“人家要结婚,她不同意,说要等一年,工作还没出成绩,不方便呢。"
“也许是吧,当了好多年的民办,成绩突出了,说不定还能转正呢。”
大婶又将凳子挪近了一点儿,几乎也挨着我了。
“那都是幌子,听说她外边有个相好的。”
“瞎说,我咋没发现呢!”我扭过头,不想再理这样的人。
“喂,我可不是瞎说,有人看见她和一个男的在十八盘那山上,都……”
大婶看我不理,后半截子话硬咽了回去。
“走啦,何云!”舒丹丹在后边高声喊。
我慌忙朝舒丹丹跑去。
回来的路上,我们一行四人。舒丹丹给我们讲起当地发生的逸闻趣事来。
故事的大概是:十八盘三组有个姑娘叫七月,大概出生在七月吧。人长得非常漂亮,皮肤白净,特水灵。可就是哪个给她找婆家,她都不同意。平时少言寡语,见谁都爱理不理的,唯独见了村长,她才显得格外高兴,又说又笑的。村长在当地算得上是个有本事的人,不但管着村上的工作,家里也整得挺富裕的,一出来那是像模像样的,惹得很多姑娘羡慕不已,找起对象来,有意无意总是拿他作比。无奈,人家村长虽年轻有水平,但名花有主,人家已经有妻,且妻子已身怀有孕,姑娘们也只好干眼气了。
且说这七月,行动有些怪异,常常一个人在十八盘那山上转悠,有时就一个人坐i在山石上发呆,一呆就半天,有人悄悄跟踪过,可也没发现什么。呆够了,她自己就只个儿回来了。可有天,她竟主动要求她父母托人给她找个对象。这可把她妈给乐坏了,小时不该恋爱时恋爱让父母操心,大了吧,该谈对象却不谈对象,这让父母更操心。原来一给她说这事,她就烦,眼看都奔二十二了,再不找,就成了老姑娘了,谁还要?现在她竟然主动要求,看来现在是动婚了,女子大了,娘家是留不得的。
她父母托她三姨在城附近找了个婆家,让她去看家。可她说,“免了吧!”于是就让男方来看了看,婚事就算是定下了。男方见七月人长的漂亮水灵也很满意,也怕夜长梦多,就迅速决定了婚期。
结婚前的一天,七月又独自一个人到那十八盘山上坐了很久很久。
七月婚也结了,父母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长出一口气。
可还没满一年,七月又带着儿子回来了,说是跟男方离婚了。
孩子一天天长大,只要一看,大家都说这孩子长得跟村长媳妇生的孩子,是双胞胎。
大家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五
关于舒丹丹的绯闻听多了,心里自然跟她有些疏远,没事的话,我很少到她寝室坐,她倒是常来我寝室坐坐。有时,是来看我墙上贴的画,看我画花什么的。当地的一些姑娘,也常爱把鞋垫送来,请我在脚腰处画上花,然后用丝线或者细绒线绣起来,送给未婚男友或者亲戚。舒丹丹偶尔也会弄双鞋垫,绣绣花的。对于我,她是很真诚的,俨然是个生活上的姐姐。可是心里总有些疙瘩,无风不起浪,她若正经,别人怎么会说她呢!
原来在男女事情上,我还是很懵懂的。我以为男女相好,就是彼此愿意呆在一起,生活上可以相互照顾。至于别的,我还搞不清是咋回事,我不明白姑娘为啥跟男人睡一个床就会生孩子,我以为相互拉拉手或者有肉体一接触,女性就会产生生理反应,就会生孩子。所以我是不敢跟男孩子拉手什么的,要是怀了孩子,那个活不成了。那个时候,女孩子最怕的就是怀孩子了,谁敢跟男人接触啊?
于是,我就常常注意起舒丹丹来。我发现舒丹丹是有些反常,和一般的女孩子似乎不一样,爱说爱笑。有时还主动跟男人说笑话。农村那些骂人的话,她都懂,有一次,我正吃饭,一农民经过学校,就大声问:“何老师,你中午吃辣子没?”“我怕辣,我不吃辣子!”我信口回答道。
“小辣子辣,大辣子不辣,你吃大辣子吧!”
“大辣子也辣。”
他们三个人就都大笑起来。只见李校长把碗和筷子放在桌子上,笑得跑到一边直咳嗽;杨老师,边用手指着那个农民边笑;舒丹丹更是过分,笑得连嘴里的饭都喷出来了,赶忙去漱口。只有那个农民一本正经地说,“女的都喜欢吃辣子,你才怪啊!”
“你们真莫名其妙,这有啥好笑的呢,小心噎死你们!”
“你上当了。”舒丹丹强忍住笑说。
“他骂你的。”杨老师补充说道。
问我吃辣子没,这咋叫骂我呢!可他们都不说,这为啥是骂我。
舒丹丹对我说:“你越是不懂,他们就越爱逗你玩。”
我还常看见舒丹丹老爱往校长寝室跑,一去就是好半天,也不知道,咕唧些什么。
山里的秋天很美。学校后面是绵亘的大山,山上主要长的是松树和花栎树,中间还杂有轮木子树,一到秋天,山上是深绿、火红、浅黄,给人带来的别样的欣喜。年轻首先是心态的年轻,对外界的变化的敏感,对大自然地好奇与喜爱,对工作的积极上进,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对一切都怀着热情。我和舒丹丹都还年轻,都爱玩。我们常常会在秋天的傍晚,日光还照着山头的时候,就一起爬上后面的山顶,看红叶的灿烂,看风过叶落飘飘,听大自然各种微妙的声音,感受季节的轮回,洞悟一切生命的规律。此时仿佛唤醒了我们心里那意沉睡的对未来的期盼。舒丹丹让我认识了很多过去不知道的植物,印象最深的要数七月果了。小小的树,细碎的叶子,长在路边,夹在树丛中,很不起眼。可舒丹丹说,这种果子小而圆,熟的时候,红的通透,亮晶晶的,还有种特别清爽的酸甜味,吃过后,让人久久回味。可惜我来时,已经错过了吃七月果的季节。我发誓,当再一个七月来临的时候,我要踏遍后山的每一个角落,美美吃它个够。我们在大自然中感受青春的浪漫的同时,内心多少夹杂着莫名的孤寂和忧伤。说实话,来到这鬼不屙蛋的地方,只要一看周围,所有的青春梦想,就像这山中的朝雾,随风而散。我记起了不知谁写的一首诗。《我是一株树》
秋蝉远,暗哑了嗓
没有了呐喊,默默眺望
润湿了眼,看苍野茫茫
你是景,因了我的粗枝细节
高昂阔首,遒劲倔强
我的根,我的梦
贫瘠的土,崛起的脊梁
不怕凉,秋色醉美
依水望,秋水汪汪
我的云裳,我的想
在涟漪中央
荡起饱满的一树金黄
舒丹丹这时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平时一惯哈哈哈的她,仿佛握着满把满把的心事,沉静地一把把拉下树叶,然后再一匹匹撕碎扔掉,多少恨都在这一撕一扔中。
“丹丹姐,你不想离开这里么?到城里去,那才叫生活呢!”我特别喜欢撒娇,可是常常感觉,天下没有我撒娇的地方。可只要有可能,我就会找个对象,来满足这小小的愿望。我挨着山丹丹坐下,故意靠着她,变了腔调说。
“我到城里干啥,当叫花子啊!”
“女人嘛,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只要你想,还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机会是有,可我放弃了!”
“难道你想做军嫂,然后就这样天南海北地分离?”
“走着看吧!你知道吗?这个民办教师的指标来得多不容易。高中毕业在家呆了两年,做农活我很吃力,正好遇到大队推荐一名民办教师,我爸虽说是乡上干部,可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不肯出面为我们姊妹几个说句话,口口声声说我们没用,出去了给他丢脸。还是大队干部帮的忙,再加上简单考了下,我被录用了。就这还招来了很多人的嫉恨,硬说是我爸做了手脚呢!”
“虽说是个民办,我很珍惜,毕竟也是一份工作,回家了,我能做啥呢!”舒丹丹仿佛是说给我听,又似乎是在自我安慰。
“听说,……"'
我真想问问,跟她相好的男人是谁,可要是舒丹丹翻了脸,这样太尴尬了。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听说,你差点就离开学校了!”
本是一句应付话,没想到还真勾起了舒丹丹的一段痛。
六
原来两年前,这里来了一个住队干部,名叫高文。此人白白净净,颇有几分书生气。舒丹丹家是干部家庭,所以住队干部在她们家吃饭较多,一来二去,也就比较熟悉了。高文高中毕业后,顶职进了县政府办公室,本以为从此可以大展宏图,干一番事业。可正赶上从机关办公室抽调人员,下基层住队。高文在办公室没资历,再加上是新顶职的,自然他就成了抽调的对象。他心理不平啊,办公室有几十号人,只抽两个,为什么偏偏就有他?本来他想,男人重事业,待自己干的有成绩了,自己在办公室站稳了,再成家也不迟,所以别人给介绍的,他连见都不见,就给推了,过了生马上就二十六了,不说结婚,连个对象都没有。心里是越想越不是滋味。说的是下乡两年,政策是不断地变,鬼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坐在政府办公室里,说不定会呆上一辈子。如今,来到这穷乡僻壤,事业理想,都似乎是遥不可及了。
舒丹丹有一手好茶饭,无论是家里还是学校,来客了,总是她上灶,三下两下,几个菜清清爽爽地就摆在桌子上了,该脆的脆,该烂乎的烂乎。远离亲人的人,很快就能从她身上找到家的感觉。高文没事了,就喜欢跟舒丹丹在一起闲聊,舒丹丹上菜园,他也跟着去地里转转;舒丹丹择菜,他就站在旁边看着,时间长了,他对舒丹丹有种依恋,这是什么感情,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舒丹丹要上课,一个星期回去不了一两次。于是,他没事的时候,也会跑到学校来玩。有几次,干脆就买了6角3一斤的酒,与学校的几个老师,海喝一气,喝醉了,不知轻重地就睡在舒丹丹的床上,连鞋子也不脱。舒丹丹拉也拉拉不动,喊也喊不醒,只好由着他,自己再到别处找点睡。
有次,他走了,舒丹丹回寝室,闻到了股浓浓的酒味,看看地下,没有;把被子掀开,也没有,可当她无意把枕头拉开,天啦,一股怪味,冲鼻而来,舒丹丹忙跑到场子上,干呕了半天,才强忍着没吐。于是,她又进去,闭着眼把吐的赃物一包,拿到前面小河。往水深的地方,一撂,就用长棍直捣连捣,估摸着脏东西,都泡到水里了,才动手洗。舒丹丹打了好几道肥皂,估计是没气味了,才拧干拿回家。
这个地方虽说比较偏远,可传布消息,那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仿佛一夜之间全村就能传遍每一个角落。舒丹丹与高文本属正常的交往,虽有些过密,倒也没做啥出格的事,毕竟舒丹丹是有对象的人。可是,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她的婆家,她那还没转正的婆婆可不满了,就想来闹,可没证据,舒丹丹也不会承认,偷人的有几个愿意承认自己偷人呢?最好要有证据,有了证据就好算账。当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确定了关系的未婚双方,一旦有一方先提出退婚,那这个违约方,就要在经济上受损,女方若先提出,就要退赔关系期间,男方给的全部财务,甚至包括女方在节日里来吃的饭钱;如果是男方,先提出的退婚,那就要赔偿女子青春损失费,名誉损失费等,样样费用加起来,一下子拿出来,否则就来闹婚,直闹到你全家跪地求饶,答应再不提了,才罢。常常是闹的一方一走,被闹的一方的父母,总要气得病他个十天半月的。
当地,有个姑娘,找了个婆家,订婚时两个年龄都还不算大,后来男方考起了大学,在学校谈了个女朋友,这边就提出算了。
“算了?没那么容易吧?咱们得把帐算清了再说!”
于是他们就打听那边的情况。刚好,要过春节了,他们听说男方从学校带了个漂亮的女友回来了,他们就决定去闹婚。
姑娘这边是个大户,同姓的很多,那天傍晚,姑娘的父亲一吆喝,就来了三十多个,男男女女,男的拿着棒子、布袋,浩浩荡荡地去了。
男方根本没想到,那个男生正和女朋友在说笑着帮他妈包饺子呢,一看这边来了,就要起身出去躲,早就被男方的几个男人堵住去路
姑娘的父亲往家里一坐,就报起帐,确定关系5年每年多少,一共多少;姑娘等了男方五年,这五年青春费是多少;姑娘亲朋好友,都知道姑娘有了婆家,现在对方变卦,姑娘今后怎么做人,这个给经济补偿,都弥补不了;姑娘这五年,每次到婆家叫大叫小的,你们白白的给姑娘当了几年的爹妈,也应该给予经济补偿;你们男方每次来,我们都把你当贵客,吃喝不算,还请陪客,走的时候,还打发,你们说,该不该还?这一算,算了四万多,简直是个天文数字,一个农村家庭,连几千都拿不出,就是卖房子,也值不了几千呀。男方父母一听,忙忙说:“亲家,我们孩子实在对不起你们一家大小,可是,我们实在拿不出恁多钱呀!”
“拿不出?怎么会呢?你们肯定是准备好了。”
姑娘的母亲一听,就扑通往男方家里地上一坐,就嚎啕起来。
“我的姑娘咋恁命苦啊!当初你们托媒要说,现在你们说变就变,你让我女子今后咋做人呀!”鼻子眼泪一把一把地往下抓。
这一哭,其他八姑九姨的跟着骂起来。
这边父母苦苦求情,那边脖子硬着,惹祸的小伙子,铁青着脸就是不吭一声。
只听外边有人高喊:“不给钱就拿东西!”
屋里就一阵翻腾,刚包的饺子,给掀在地上,你一脚,我一脚,踩得稀烂;刚杀的猪肉取了下来,有两个还跳进猪圈里去牵,那两个只有七八十斤的猪,家里的粮食被搬了出来,男方一看,这都弄走了,全家还咋过日子呀?于是就“扑通”“扑通”,两个大人先跪下,男方不理,继续。
“儿子,还不赶快给你爹妈跪下,认个错!请他老人家大人大量!以后,亲戚还是亲戚!”
儿子僵硬地站着,不动。
妈妈就疯了似的从地上爬起来,“你这个冤家,你不把我们都整死,你是不快活的。”找了根绳子就要去上吊。这时男方的左右邻舍也都来了,拉的拉,劝的劝。家门长辈干脆,就吼着硬把儿子摁着跪下,逼他道了歉。
“既然愿意和好,那就念你年轻,看在你爹妈的份上饶了你!”
“不过,这姑娘是谁,今天当着我们的面,让她赶紧走,否则,……”
姑娘一听,就大哭。男方那边大队支书也来了,就上前解围,“这事的确是我们不对。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这件事就定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算了的话,”然后,就对这女方父母,“以后他敢再反悔,有我做主!你们就看在我这把老脸上,原谅他们吧!姑娘呢,天晚了,就让人家住一晚,明天再走也不吃迟!”
于是东西全放下,留下姑娘及她母亲过夜,其余连夜回来了。婚事经这一闹,又恢复如初了。
七
又是一个星期六,高文要回城里去。舒丹丹觉得好久没到婆婆家去了,也想利用星期天去看看。前不久,未婚夫沈辉来信,让自己多去他们家看望他的父母,也算是替他尽点儿孝心,将来他回来了,再报答她。说的舒丹丹是既感动又愧疚。感动的是沈辉把看望父母的事托付给她,这是拿她当自己人,也是对她的信任;愧疚的是,自己以忙为理由,很少去,实在是怕跑的那七八里山路。沈辉没在家,自己去了,好像也感觉没多大意思。
自己与沈辉本是同一个村,自己家住一组,而沈辉家住六组。两个人从小就是同学,一直到初中。只是上了高中后,自己分在红医班,沈辉分在了园林班。读书时,沈辉越长越威武,自己呢,初中毕业是勉强一米六,后来一直就保持在一米六了。自己长相在众多的女生中,也只是一般。沈辉就算要追求女孩子,也不会追到自己面前。自己对沈辉倒有些好感,但毕竟自己是干部子女,因而也还保留着干部子女的矜持,也不会主动去结交男孩子。
高中毕业后,本想顶职的,可政策发生了改变,干部子女不能再顶职了,父亲也不愿去为子女说句好话,所有的希望都落空。后来费尽周折也只是做了个民办教师。跟沈辉订婚,还是媒人牵线的。三年前,沈辉验上了兵,走前想把亲事先定下来,于是有人就想到了她。两人本就认识,见面后,彼此也没啥意见。舒丹丹也觉得,虽说自己在村小学教书,可毕竟自己还是个民办,说不定沈辉到部队后,会有一番作为,那前途也就无量。于是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从提亲到定亲,只有一个多月时间。这段时间算是他们的恋爱期。跟沈辉在一起,自己有种依赖感。沈辉比自己只大几个月,但沉稳内向,不苟言笑,办事也有心计;自己呢,一向爱说爱笑的,好像还没长大。两个人在一起,自己是说说笑笑,沈辉却只是微笑着听。说到高兴处,她甚至忍不住就想去挽沈辉的胳膊,这时,沈辉总是紧张地看看周围有无外人;如果有,沈辉就会干咳一声站起身,抽开手,装着吐痰,顺势会离自己远一些。舒丹丹能理解,这是农村,随意了别人看不惯,就会说闲话。舒丹丹不仅不怪他,反而很佩服他,觉得他像个男人。
三年前为沈辉送别的那一幕情景又在眼前。沈辉入伍要走的前一天,舒丹丹来送沈辉。舒丹丹买了一块儿上面印着自己最爱的百合花的手帕,还精心做了两双绣有满掌花的鞋垫,算是送给沈辉带到部队的礼物。下午,他们一起出去玩。
十八盘,是他们这里比较高的山,山上松树栎树高大,环境幽美;有几块儿大黑石,由于放牛的,过路的,谈对象的,常在上面玩,石头变得光滑了。上面可以坐,也可以躺着。他们来到最高的那块儿大黑石上,并挨着坐在一起。对于舒丹丹来说,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异性,仿佛沈辉身上在不断散发着一种神秘地磁力,让自己既紧张又有着莫名的愉悦。
“丹丹,我到部队了会努力的。我一定要争取留在部队。”
“那我呢?我们……”
“你放心,等我升到一定级别了,你可随军呀!”
“嗯,不过,我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力争转成公办的。不过,部队上有学校吗?”
“废话!部队不仅有学校,还比咱这里条件可好多了!”
“那好,你要不回来,咱就去部队教书!”
这次沈辉还主动拉了她的手,让她既羞涩又幸福。后来一想起,脸就发烧,出气都不匀净了呢!
沈辉走了,开始半年沈辉常常给她写信,每次信也写得很长,给她讲部队的趣事,描述战友间的笑话。盼望沈辉来信,读沈辉来信,就是她的全部爱情生活。可后来慢慢的信少了些,大概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再说,也感觉不新鲜了吧?舒丹丹觉得自己都不够心细,怎么能苛刻地要求沈辉呢!
想到这些,舒丹丹觉得更应该去看望未来的婆婆了。
既然与高文回城同路,那就一起走好了。毕竟走山路,一个人总感到有些孤寂,有个同伴儿,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
他们在经过十八盘的时候,也一起坐到山顶那块巨大的黑石上。
“高文,你咋还不找对象呀?赶快找个对象结婚,也好请我们吃喜糖啊!”
“喂,你是不是有,把我们瞒着呀?”还没等高文回答,舒丹丹马上又补一句。
“没,没有。想我现在这样没个定处,哪个会看上我呀!”
“哈哈,你要愿意,我帮你找个怎样?”
“行啊,那我说媳妇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行,你说,你要个什么样的,我好给你瞄呀!”
“我嘛——”沈辉故意拖长声音又略有所思地说,“就你这样的吧!”
“'瞎说,我这样有啥好?”舒丹丹有些不好意思了,虽说高文是在开玩笑,这不明摆着是在夸自己嘛!
“你这样的啥都好。要是能找到你这样的做老婆,一辈子别的啥也不想了。”
一句话说得舒丹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拈起一颗石子,毫无目的地写着字。
突然舒丹丹有一团热气,正逼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高文给紧紧地攥着了;她用力拽,却挣不脱;刚抬头,却正好与高文那火辣辣的目光相遇,她慌乱地不知道该怎样好。
“丹丹,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呀?我真的好喜欢你!”
“你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对象啊!”
“可他还在部队,将来怎样还没个准呢!”一边说,一边又将舒丹丹往身边拉,“你知道吗?我每次见你,总有那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提起这些,舒丹丹也有些酸酸的。人生最美的就是恋爱时期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可自己与他相隔千里,思念的时候,也只能是望月兴叹了。
多少个寂寞的日子,自己多么希望有一个肩膀可以靠一靠,有个怀抱依偎一下,哪怕是撒撒娇也行啊!自己似乎一直在寻找着什么,现在不是有一双大手正紧紧地握着自己 吗?只要顺势靠一靠,内心久久隐藏的渴望就能得到小小的满足。
高文见舒丹丹有些心动,就一把拉过,搂在怀里,想去亲她,亲她的唇,亲她的额,亲她的脸上每一处,二十多年的生命激情,终于找到了可以喷发的火山口,他感到浑身都在燃烧。舒丹丹呢,别看她总是笑哈哈的,可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压抑着自己,小心地用冰块儿把那渴望的躁动,紧紧地裹着。眼前她只要稍稍放松一下,就能任凭自己这块儿冰在一团热烈的火焰中融化。“啊,不……不……”舒丹丹在这疯狂的亲热中,意识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醒,她心里在奋力地挣扎着,可是她的手,她的身,却怎么也不听她使唤……
“你们看哪!这有人在——”突然山上响起一声炸雷,把舒丹丹从快乐的峰巅一下子推到了现实的深渊,她惊醒了,一把推开高文,疯狂地朝前跑。
好像是个孩子?是个男人?不对,是个女人?她很模糊也很茫然,她只管跑,后边是高文在喊吗?不要,她要赶快逃离,逃离这让她沉迷的陷阱。
八
自此后,舒丹丹走到哪里,总感到有一些怪异的目光,像芒刺一般,让她感到极不自在。有时与人擦肩而过,走过很远了,还能感受到身后斜射过来的一书目光,甚至还可以听到“这样的人还教书呢,别把学生都带坏了”的指指点点。舒丹丹满肚子的冤屈,可是不知道该向何处倾诉,对于流言,听在耳里,气在心上,总不能一个个去解释吧?就算解释,解释得清吗?恐怕是越解释,事情就越复杂,说不定更让人小瞧自己。幸亏沈辉远,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呢?他会相信自己还是清白的吗?舒丹丹越想就越烦,自己难道没动摇吗?几天来,自己不是常常就突然想起高文了么?一想起高文,自己不是脸就红,心跳就加速了?
舒丹丹内心突然不平静了。高文回家来了么?她想回家去看看,可她又不敢,她应该回避他。舒丹丹既怕见高文,有隐隐约约想见高文,她常常发愣。唉,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舒丹丹呆在学校哪儿也不想去,甚至话也懒得说。她好多天没回家了,家里多次捎口信让她回去,她总借口说最近忙,等忙过了这几天再回去;高文也没来学校,是工作忙,还是别的?不理自己了吗?他说喜欢自己是假的了?舒丹丹虽说有对象,可谈恋爱是什么滋味,自己还没真正品尝过,她为自己感到难过。别的女孩子,有的谈了好几个呢,自己若真正谈过一次,哪怕是不成,至少也美潇洒了一把,浪漫了一回,青春也算没有虚度。舒丹丹有时也暗暗好笑,怎么自己近日倒真的成了书上说的“怀春的少女”了。
舒丹丹也明白,想归想,憾归憾,但要真的跟沈辉毁了婚约,说什么自己也做不到,她下不去这个良心,就算自己狠得了心,父亲他会同意吗?他可是常常以正派老革命自许呢,他是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丢脸,那比打他耳光,还要让他难堪。
舒丹丹感觉时间过得特慢,夜也变长很多了。舒丹丹尽量多做事,做累了,好睡觉,她不想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机会。晚上她备课改作业看书,没事找事做,不能让自己闲下来,累是最好的麻醉剂了。
“舒老师,你的信!”
舒丹丹一喜,肯定是沈辉来信了,沈辉最近好像也忙,比原来更少写信了,也算不错了,毕竟隔段时间总不忘写封信。
舒丹丹接过信,眼睛一扫就知道不是部队的,那谁给自己写信呢?信是通过邮局寄来的,信封的右下角寄信人地址是“内详”两个字。莫非是高文?
舒丹丹有些紧张,转身进了寝室,顺手关了门,拿着信,她没有急于拆开,她要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说不清是慌乱还是惊喜,是害怕还是希望,在惴惴不安中,她打开了信,没有长篇的抒情,就像是个便签:丹丹,对不起,惊扰了你。我等你的答案。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落款是一个独坐苦等的人。舒丹丹好感动,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想着自己、盼着自己、独坐等待的人,恐怕这就叫幸福吧?舒丹丹心里有些酸楚,明明知道幸福就在等着,它是那样叫人向往,自己却不敢走近……
舒丹丹连续好几夜都睡不着,她面临着选择,可是她无法选择;她不舍,可必须舍,舍得舍得,不是说有“舍”才有“得”么?舒丹丹在经历一番痛苦的挣扎后,她也写了个便签式地回信:文,谢谢你的厚爱,谢谢你让我尝到了爱的滋味,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幸福,我会好好珍藏起来,储存在我心灵最深处。文,你是个好男人,你会找到属于你的最爱,我祝你幸福! 丹丹。
舒丹丹长叹一口气,封上了信封,她仿佛是把自己的幸福也封了进去。她要采用同样的方式,从邮局寄给高文,从此后,也许高文就是陌路了。她和高文是两条不同的人生轨迹的偶尔相遇,然后又各自循着自己的轨迹。她处理了一件让她棘手的问题,心理上倒也轻松了许多,排除了心的纷扰,又可继续专心自己的工作了,虽说是每月只有十几块钱,可毕竟是自己的事业,是自己安身立命之本,女人要独立,首先是经济的独立,有自己的事业。舒丹丹此时,对事业有种庄严崇高感,有一种敬畏感。
八、
舒丹丹对工作更加投入了。
她没忘了自己的愿望,她要干出点成绩,为将来转正,创造条件。再说,沈辉要是留部队了,自己还是个民办,也真没面子。
正当她在经过痛苦地挣扎、要全心投入工作的时候,来自周围的议论,却把她陷进了流言的漩涡。
“喂,那天有人看见舒丹丹跟人在山上那个!”
“真的吗?我还真不信!”
“有人亲眼看见,那还有假?”
“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那个住队干部,姓高的,叫高什么?高……”
“嗨!你看我这记性,昨天还记得,今天就给忘了!”
“对了,叫什么高武!不对,高啥?算了,反正就那姓高的小子!”
“他们真那个了?”
“哎呀,那简直龌龊得很,说不出口!”
“唉,怎么能这样呢,还是教师呢!”
“这样的人教书,那还不把学生都给带坏了?”于是大家都在替孩子们担忧了。有作风不正派的老师,那肯定会教育出一大堆作风不正派的学生了。
一时间,舒丹丹成了新闻人物,公众议论的焦点。
舒丹丹班里有个女生叫党晓英,学习成绩很好,可是有好几天不来了,舒丹丹心里放不下,是病了,还是别的原因?下午一放学,舒丹丹就去了晓英家。
晓英的妈一见舒丹丹,就怪声怪气地叫道:“哎吆吆——是什么风把咱村的大红人给吹来了?
“哈哈,嫂子,我是来看晓英的,她怎么好几天不上学了?病了?”
“病啥呀,没病,咱不念书了!”
“嫂子,晓英可聪明了,书念得好好的,咋就不念了呢?”
“女孩子认识个自己的名字就行了,念那多书有啥子用啊,在家还能帮忙带弟弟。”
“嫂子,你可不能轻视女孩子呀,女孩子读书有学问了,照样好啊!”
“好啥好!有人倒有知识,可就是不学好。晓英去学校呀,我怕那里人多,别跟人学坏了!”舒丹丹知道这话是冲着自己来的,真是好心没好报,又恼又羞,本想一走了之,可又觉得不好,于是强忍着,说:“嫂子,天儿不早了,我要走了,让晓英明天来上课吧,我和班上同学都盼着呢!”
阴历五月,正是山里野果成熟的季节,山里最多的要数胖婆娘腿果子了,那一串串、沉甸甸的果子,没熟的时候是红彤彤亮灿灿的,非常耀眼,再过段日子,成熟了,果实就变成亮晶晶黑油油的,让人望之就馋涎欲滴,捋一把丢在嘴里,那是清甜清甜的,可这种果实,吃一点点没事,要是吃多了,就会中毒,还会毒死人的。明明大人常常叮嘱,可有些小孩子就是经不住这甜蜜的诱惑,中毒的事时有发生。这不,事情就来了。
“舒老师,不好了!王刚一来就吐了一地!”
“怎么了,王刚?你咋了?”舒丹丹焦急地问。
“哇——哇——”王刚不停地呕吐,仿佛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全吐了出来。
“王刚,你肚子疼?快,快去我寝室倒点水来!”不好,王刚中毒了,舒丹丹看到了王刚嘴角上、脸上残留的紫色汁液痕迹。舒丹丹背起王刚就朝山那边的大路跑,上了大路,刚好有辆货车,舒丹丹拦了货车,就把王刚送进了医院。
事后王刚父母很是感激,并亲自来表示感谢。
“舒老师,这次王刚多亏你才捡回来一条命,我们也没啥报答的,就带了几个鸡蛋,不好意思!”
“大哥,嫂子,真不好意思,这个我不能要。王刚是我的学生,我送他去医院是应该的。”舒丹丹见了比自己大得不多的,总是大哥嫂子叫得又欢又甜。
“鸡蛋,你们拿回去吧!”
“舒老师,你是嫌少吧?”
“哪里话呀,快别这样说啊,实在要留呢,你们就留下,我给钱,算我买了。”
“啊,不,不……"
"舒老师,你可是好人呀,有些人太缺德了,还在背后说你的坏话!”
“说我什么呀,我也没得罪他们!”
“就是嘛,他们背后说你一个姑娘家就跟……”王刚的父亲直使眼色,王刚的母亲才住了口。舒丹丹有些尴尬,就站起来,说:“大哥,嫂子,天也不早了,你们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呢!”
舒丹丹尽量回避听这些,她相信一切的流言,在时间面前,都会不攻自破,到时候一切都会过去,谁还老盯着她呢!至于沈辉么,她会给他证明的。
想到这里,舒丹丹坦然了,心里也平静多了!
有些日子,没见高文了,他现在可好?舒丹丹努力不去想他,可总是有意无意冒出这些念头。不过,高文家在城里,又是政府办公室的,早晚他还是要回去的,自己是一个民办教师,就像山里的野百合,大山才是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壤,离开了大山,养在花瓶里,就算灿烂一时,终究会枯萎。
高文没有再找她,舒丹丹反倒觉得轻松了。
晚上,舒丹丹总是把时间安排得满满的,这样,她才觉得踏实。
这天晚上,舒丹丹正在忙着改作业,杨老师进来了。杨老师也是本村的民办教师,跟舒丹丹有着共同的理想,那就是转正。可杨老师年龄大些,家庭负担更重,所以很少有闲空坐在一起瞎聊。
“舒老师,把你保存的五年级教参用一下,我的带回家了。”杨老师对待任何人,总是客客气气的,让你感到既亲切又有距离感。
“哦,杨老师,快进来!”舒丹丹一面招呼,一面就找来抹布,将本来就很干净的椅子擦了擦。
“别过细了,我来借本教参用下。”
“你先坐,我还要找找呢!”
杨老师就坐下,舒丹丹边找边与杨老师海阔天空地闲聊了会儿。
“好了,找到了,给。”
“不早了,我走了,回去还要把明天的课准备准备呢!”
“好啦,我就不送了,你慢走!”
“嗯”杨老师答应一声,一边翻着书,一边往外走。
舒丹丹突然感觉窗外有个人影一愰,舒丹丹连忙出来看时,又没人。舒丹丹心里有些纳闷,谁这么晚了,还站在窗外呢!鬼影?舒丹丹有些怕,但毕竟刚刚杨老师还在这里。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吧,也就没放在心上,洗洗脸后,舒丹丹就睡了。
又过了几天,生活还算风平浪静。晚上舒丹丹在跟李校长闲聊了会儿后,正准备回寝室改会儿作业,可一出来,就发现有人将脸紧紧地贴在窗户上,舒丹丹赶忙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跟前,突然大喊一声:“谁?”那个人被吓了一跳,连连倒退两步,才站稳。
“你——”舒丹丹正要问,“你干什么”的干什么,还没问出来,就愣住了,原来她发现是她的未来婆婆。
“啊?!妈,怎么是你啊?”
“噢,我和你妈到你二姨那儿去,经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原来公公也站在旁边。
“看我,怎么不进屋啊?”
“我们以为你睡了,没敢打扰你。”
“是呀,是呀,我们怕你睡了,再吵醒你不好。”婆婆好半天才缓过神,也极不自然地解释着。
“我的灯都还亮着在。”舒丹丹心里有些不痛快,“妈,爸,进屋来吧!”
“算了,我们走了,这晚了,你二姨还等着在!”
“你二老,干吗这晚了,才去呀?”
“走晚了,丹丹,你休息,我们走了!”
“你二老过细慢走!”
舒丹丹送走了二老,来了干吗要鬼鬼祟祟的呢!舒丹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就坐在桌前发愣,忽然她眼光落在了窗户纸上,那上面分明有个洞,边上还是湿的呢!是刚才婆婆用手指戳破的么?她要干什么?
联想到近日来外边的窃窃议论,舒丹丹似乎明白婆婆是来干什么的了。她感觉自己的心抽搐了一下,气也有些喘不过来了,一股巨大的羞辱感,似一股火一下子就窜上了头顶。
她失眠了,她感觉自己是一座火山,可是却没有喷发的火山口;她要发怒,却找不到倾泻的对象,她想哭,却发不出声音,她只感到胸闷、心烦,多少的等待,多少的坚持,这里还能容纳她吗?她想到了高文,如果可以,她可以跟他走,她想逃离这里了。
高文呢?听说高文在一个月前就调回去了,他就那样默默离开,竟然都不同自己告别?
走吧,离开这里,也许前面的路会宽一些。
”你一走,那不就证明他们怀疑是正确的了?”李校长开导着。
'“我总不能一个个去解释吧?”
“不用解释,留给时间,时间是最公正的裁判员,它会还你清白的。”
正在舒丹丹矛盾徘徊的时候,她又收到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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